黄粱一梦,大漠孤歌,远去的记忆交织曼妙诡异。燃香起轻烟袅缈,光影陆离的破碎中,你是否能够记起我存在的痕迹?
楔子
“哎,你听说了吗?城西市口来了位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有哪里稀罕了,不如去踏星楼看心月姑娘跳舞。”说着便自己走了。
“你这人,哎哎哎,倒是等等我啊。”
茶馆喝茶的青衣男子默无声息地听了这些,扔下些碎银便匆匆而去。
已是城西市口小摊,那男子腿脚倒是迅速,转眼间便到了人行当间。
“先生你讲的可有些凭据?”
“红尘经得久些,看过的事罢了。浮生若梦,分得太清并不是什么好事,公子既然特地赶来听我说故事,还是安静些。”
兰衫素衣,倜傥公子执扇,眼角三两分戏谑轻佻。书生羸弱,偏就爱那白马蹄踏洛阳城。怪那旧时洛邑晚霞红艳,映得人平添些许意气风发。你仍旧是你的风流贵胄,秦楼楚馆我仍做我的歌姬。
“姑娘,你看这满城桃花尽为你而开。”
一、
妖冶靡花半吐娇艳,静默地立于墙角,未曾言尽也是极尽风流。
以血为饵,祭心引灵。
幽色短匕盈盈透着冷光,细密汗渍渗出凝脂样皮肤,她颤抖迟疑地伸向桌上的匕首,莹润手指上涂抹的桃色蔻丹因心脏骤冷而显得粉白。触碰到冰冷金属的手陡然缩回,她的双手不安地绞弄着天青色丝帕,哆嗦的唇瓣翕动着似乎下了巨大决心,尖叫着的变调声音。
“不,我不要,我后悔了,我不。”
“那你可还想见他?”
“想。”声音却明显低了下去。
她抓过匕首撩起衣袖,利刃划过肌肤,血珠连串地滴落在花泥上,暗自吸收的荼靡在这幽禁冷寂之地吐露芳华,摄人心魄。空气中尽是靡花花粉,馨香雅淡,调香圣手怕也不能仿其半分。女子痴痴地看着,花香中不经防沉然睡去。
“罢了,权当我送你一场梦事。去见他,尽了这一世孽缘。”那人凑耳侧细声喃喃,又隐于暗色,如无影鬼魅不知去向。
她两行清泪划过面容,梦中蹙眉好不惹人怜爱。
柳郎,来世再续今生缘可好?
次日,洛城林家结灯欢愉,布粥施饭告谢神佛祖宗,缠绵病榻多年的林家小姐一夜之间病竟好了。这凡尘热闹,倒也处处落人口舌,做那茶余饭后的谈资,佐以酒菜,好不让人烦恼。
地府之中,阎王无所事事翻弄着生死簿,显然习惯这千年老友未经通告便兀自闯来。
“那洛城林家女儿你解决了吧。”
“……”回应他的只是这空旷殿中酒坛碰撞之声。
“你这坏貘,几百年了尽把我这地府好酒偷了去。”阎王气不过一挥手将这醉鬼拂出殿外。
那人便抱着一坛子美酒,摇摇晃晃在这阴间乱转,就这枯树沉沉睡去。
远在殿中的阎王不动声色地看着天地玄镜,暗自叹口气,执笔的手无奈地落了下去。这生死簿虽在我手中,但这缘分二字还是得靠自己寻求,纵然是这地府神仙也没法子,神也有神的无奈,但忍不住还是说了句:
“你这又是何苦?那慕云初早就饮罢这孟婆汤不知投了何处。”柳树下,那醉鬼半散衣衫,哪里还有半点公子气质,嘴里含糊咕哝几句。
“身为言庭轩,我不可说爱你,宗族压迫总不能使人处处如愿。你忘了我倒也好,省得红尘艰难还添前世烦琐。这言庭轩不过于我短短数十载,我这又是何苦放不下。”
“云初,我好想看你再舞那霓裳曲,顾盼生姿只为我一人尽展歌喉婉转。”
“初儿,我多想入梦见你一见。”
二、
“梦貘妖,自青帝点化后,已然过了数百年,还未参透道义红尘吗?”此时还未成为言庭轩的梦貘抬眼看了看眼前仙风道骨、清冷孤高的药仙黎陌卿,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在人肩头敲上一敲,眼角瞥过这人眉眼如视陌路般审度自己,不免讪讪地背过身。
“成仙当真有那么好吗?”梦貘妖此时还是个造化不过四五百年的寻常小妖,要说着哪处不同,大抵是百年前遇上正要去昆仑赴西王母宴会的青帝,恰逢遭他点化罢了。那年满林桃花开得兀自好看,青帝叫他盘腿而坐他便坐了,食指一点,金光大盛,仿佛间好像看到一位粉衫女子笑脸盈盈俏生生喊了一句“孟郎”。忽而间满目血红,本是应如修罗炼狱般,但霞光映得东边那处却是恁的好看,像极了家乡的桃花。无法动弹似混沌之中,青帝唤了句“初儿,归去罢”。
黎陌卿淡淡道,“好还是不好,在自己。人间常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反之亦然。我随师父多年,你尽早修成正道,也不枉师父他多年挂记。”说着他缓缓从袖中拿出一环玉佩,“罢了,你拿这信物到那地府阎君那儿喝得一碗孟婆汤,再往那红尘中走一遭便是了。”
梦貘愣愣地接下带有他体温的玉佩,望了望山前那年手植的桃树,竟也挂了二三青果。
“咱们还会见面吧。”
想他俩初见时,黎陌卿还不过是只小小的忍冬精,成天跟在他身后嚷嚷着要吃那劳什子糖葫芦。不过百年,他竟也修成小仙,幸得青帝垂怜收为座下,成了一名药仙。想那两百年,何其逍遥快活,或许,也有些情分吧。
“有缘自会相见。”黎陌卿念了个诀法遁身而去,留这一句回响在空谷中也逐渐散去,这些年倒也生出不少寂寥。
只剩下痴痴的貘妖和满山青翠,晚春的林风吹过竟还见得几瓣粉艳。
梦貘依言寻了地府而去,想和那阎君还是旧相识,若不是青帝仁慈,我这等小命早早地便被那黑白无常的索命绳栓了去。
踏过鬼门关,经黄泉路由着鬼差引至忘川河畔,暗红色彼岸花在河畔开得绚烂,无风自摇。花蕊轻吐暗香浮动在这幽冥之地显得诡异妖娆,暗红色长袍金线绣着螭蛎纹饰,外套一件玄色罩褂,阎君生得倒也不像人间传言那般凶神恶煞,只是总板着脸来没什么表情。这地府也如人间一般,是来往阴魂游离转折之地,既不是终点,也不是起点。
梦貘妖掏出怀里玉佩交由阎君,接到玉佩的那一刻,一向冷面的十殿阎罗之王竟露出几分不解,失神片刻就带着貘妖去往奈何桥孟婆处。一口汤锅不知熬了多少岁月,眼前鬓白老妪也不知看过多少往生离合。她向阎君行了个礼,短暂交代了几句,依旧递了碗孟婆汤。
貘妖接了下来,送至唇边一饮而尽,酸甜苦辣一一俱现,末了却只有空虚寡淡的回味。梦貘向他二人作了个揖,慢步走向三生石,跨过忘川水。“喝尽孟婆汤,前世悲欢离合便尽做过往尘烟,自行散去罢。”耳边孟婆垂老的声音越来越远,瞥一眼三生石上写的前世,貘妖竟有些泪眼模糊,只这孟婆汤效用渐起,仓促间将云初二字记于心底。奈何桥上的孟婆对着阎君轻叹口气。
“投的是哪处?”
“寻的是洛城言家,红尘一处富贵之地。”阎君看了眼手中玉佩,低声不可闻言道,“我们也只能如此了。”信手将那玉佩扔了随那妖而去。
“阿婆,你也给我斟碗汤水吧。”
三、
深宅高阁,洛城显族言家。
“公子,公子,听说那洛城第一歌姬今个终于要在楚云馆开喉了。”
小厮一脸献宝似的向书房里正在读书的白衣公子说道。可这主子却半分动静也没有,可是把他惊坏了,忙瞅着人的神色。只见那言家公子放了手中的道经,执扇兀自绕过小厮,待片刻见这人还没跟上,不免又气又笑。
“茗文,还不走着,愣着作甚?”这厮平日倒也有些鬼灵精怪,怎这处竟还犯傻?看着连步跟上的人,公子哭笑不得,恼了心思用纸扇在人脑袋上一敲。那唤作茗文的小厮见主子笑了,也愿意乐巴巴地挨一扇子。
他骑马而去,马蹄铃在夕阳下响得格外清脆。商贩抬眼,行人驻足,都要一睹这洛邑言家公子的风采。露台上一袭红衣,素纱半遮容颜,云初在一众舞女的簇拥下缓缓走至台中。待侍女抱琴上来,有不少好事之客喊着,“云初姑娘我娶你。”
言庭轩勒马停在台前,对上她一双星眸,竟轻浮地挑了歌姬的面纱,引得台下观众不少惊呼。
“姑娘,这满城桃花尽为你而开。”这句话深深烙在歌姬云初心里,成了一场情劫。
“故事到这里大致都逃不过才子佳人一见钟情之事。”说书人喝了口茶水,如是说到。青衣男子笑道,“若如此当真是少了些趣味。”
坊间一时传闻,言家大公子言庭轩与秦楼楚馆一个年轻歌姬交往过密,话说那歌姬还是音动洛邑的才女子云初姑娘。
言庭轩今日心情大好,父亲因赏识他收缴田税租赁颇得计法,行事狠厉懂得谋善,送了他一方玉佩。
“这本是你出生前几日,你母亲梦遇仙人,仙人说你这生定是大富大贵的命格,然命途过盛则易折,留下一方玉佩或许能保你平安。”
庭轩接过父亲手中的玉佩,竟有一瞬觉得眼熟得紧却偏又想不起来。
“咱们言家虽然此时富贵,朝堂之上又有你二叔关照,但这朝中风雨走向圣心难测,保不齐哪日灾祸便临了头。今日与右丞相叙旧,还谈起你的婚事,丞相千金今年也双九年岁了。轩儿,最近城中盛传你与歌姬之事,你做事有度父亲放心,就且去吧。”
言庭轩紧了紧手,关节泛白揪得月白长袍生生出了皱褶,终是无可奈何。
“父亲快宽慰罢,儿子定当谨记家训将言家发扬。”忍了忍继续说道,“儿子今年也已二十又三,婚姻一事全凭父亲做主。”父子二人又略说了几句,便让他去了。
城北别院。
“言郎可是有什么心事。”云初攀上人肩头细声道,替人倒好一杯龙井。
“金屋藏娇之事何等高兴,哪里来的心事一说?”言庭轩握住人一双玉手,接过杯盏再抿了一口,眼神中却划过不易察觉的烦心与不耐。
多年的勾栏经历磨砺得云初察言观色的本事,只是她并不言语,默默在人唇角落下一吻。
言庭轩也只是略微坐了坐就回去了。
次日,慕云初出门买些针线花样,正坐在茶水铺喝茶等着点心,细碎的言语却传进耳朵。
“你听说了吗?言家别院住进一位姑娘,没羞没臊也没甚的名分便和言家大公子私居此处。当真是败坏风俗,有伤教化。”
针线铺的王大娘探出头来,忙打个手势低声示意。“听说那姑娘还是青楼出身,虽然讲的卖艺不卖身,但那处来的哪里还有什么良家好女子。”
声音越压越低,也就愈发下作腌臜。这小巷之中哪处不是闲言碎语呢。
这世上容得下卖身风尘的女子,竟还是容不了从良之人吗?
慕云初放下银两匆匆走了,本就孱弱,踉踉跄跄回至别院便大病一场。
躺在病榻之上的云初愈发消瘦,病虽不致此,但那言家公子也有大半月未来。底下的仆从丫鬟哪里还肯听一个病怏怏又无甚名分的青楼女子的话,一来二去,一味地躲懒去了。
病得糊里糊涂,隐约听的丫鬟素琴抽搭着声音与一男子言语,大致应是大夫。
云初颤悠悠从纱帐中探出一节青白手腕,骨节瘦削哪儿还似常人。素琴还是那日赎身之日带出来的,他说,这一世我定不负你。可惜,他爱的那是珠翠琳琅美艳动人的洛城第一歌姬,而不是这病榻之上的弃妇了。
“素琴,我怕是时日无多了。”一旁侍女忙背过身拿起帕子掩面。
“姑娘说的是哪里话,定会好的。若是公子来了,你一定会好的。”
“我病了这些日子他哪里会不知道。”床榻之上的女子猛然咳了起来。“你......你也,也别去找他了。待我去了,遣了这些下人。我.....我那里还有些细软首饰足你下辈子寻户好人家嫁了。咳咳,咳。”直咳嗽得双颊通红滚烫,素琴忙递了杯水替人顺顺后背。
“姑娘要是这么说便是羞煞我了,如非姑娘我也不能在勾栏之地保留一份干净,我早就视姑娘为亲生姐姐了。”年轻的侍女一边安抚女子一边抽泣,她是看到这两人是如何恩爱的啊,怎得誓言转眼去,当真似流水。
慕云初看了看门外冷月寂寥,叹口气。“咳咳,我慕云初,爹娘早亡,乡里那年又遇洪水,被人贩子拐了去青楼,被当成商品一般同其他几个小女孩被鸨母挑来拣去。咳咳,咳……虽是勾栏之地,也因着一技之长未曾委屈,素琴,我不怨他。”
“素琴,将那火烛拿来。”侍女拭干眼角泪水以为云初嫌屋室灯光暗淡。“姑娘仔细些,莫要伤着自己。”
云初挣扎着从贴身的小衣里掏出一块玉佩,狠命地揪着上面的同心结。气力不足,便往那烛上一烧,发丝燃得极快,只见火光一盛噼里啪啦一股焦臭,青烟缓缓在室内盘旋,素琴想要拉着也是不能。
“结发为夫妻,恩爱……”一语未尽竟咽了气。
“姑娘……”只听的洛城鞭炮噼剥火光映得夜幕一片璀璨,也掩了这侍女哭喊之声。
香消玉殒不过这般。
说书人合了扇子便开始收拾摊子。“道长请走吧。”
“那,言庭轩到底为何不肯见那歌姬。”道长言语中透着一股愤愤之情,“怕是负心郎本就让人气愤,美人玉碎更加唏嘘。”不等说书人回答,他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那负心人的父亲给他指了丞相家的千金,他自然是忙着赴他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去了,真是可怜歌姬一片真心。言庭安,我说的是吧?不对,或许我应该叫你梦貘妖。”道人大笑着拔出剑指向他。
“我知是瞒不住你。陌卿好久不见。”被认出身份的梦貘不改常色。“既然你已经经这温柔乡富贵地一场,可悟得些什么了?”黎陌卿收了长剑说道。
梦貘转过身去忆起旧事。
言庭轩知道父亲为自己许下宰相千金的婚事,当是无法拒绝的,也没有立场拒绝,默默应了。若是知道竟会害了云初性命,他哪怕背祖弃宗也是要抗拒的。他知道家中那一月极其热闹,父亲却以婚期将至,琐事甚多禁了自己的出行。
婚礼那日,满目红光,眼中却都是与初儿相遇时的霞光,心中惴惴不安,似是预料有什么大事发生,打发去的小厮也只说是一切平安。
新娘子进门了,喜婆一声叫喊拉回自己离散的思绪。
“一拜天地。”
一生一代一双人,我定不负你。
“二拜高堂。”
这一世,我陪你可好。
“夫妻对拜。”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
第二日,我终于得了空,却发现别院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在门口徘徊的素琴。她见了我,双眼通红好似要将我生吞活剥千刀万剐一般,我忙拉住她,“素琴,你可知道初儿哪里去了。”
“人都已死了,你还来这里惺惺作态些什么。”她不屑的目光看着我,却不及她说的那句,已死了。
我颓坐在地上,“你倒是说说,什么叫人已死了?你骗我!”又猛然抓住素琴的胳膊,声音几近癫狂。“初儿她可是不愿等我?初儿可是气我恼我寻人嫁了?”
素琴吃痛地挣扎开束缚,气愤地啐了一口,“姑娘真是瞎了眼了,白白为你这种人伤心。”我忙不迭从地上起来,“素琴,平日我待你也是极好,你告诉我,初儿呢?”
“梦溪山,青冢中。”……
洛城地方志记载:言氏家族显赫一方,言方尽之子言庭轩结亲于丞相女,夫妻恩爱相敬如宾。言罗氏育有两子一女,言庭轩广做善事,待其妻死后遁入道门,此后不再见,终年六十三岁。
“孟玄琰,你可当真是好本事。”
黎陌卿一语便打断梦貘妖的思绪,冷哼一声,“你在这世上辗转六七百年间,处处入人梦境,希望寻得的可是慕云初转世?我劝你,算了吧。”
“慕云初本是九天玄女,因犯了天规贬下凡历此一劫,劫数一过,早就回归仙班仙列了,哪里是你这等妖怪可寻的。”
孟玄琰睁大眼睛,一瞬鬓角发丝皆白。
“若是为人,哪怕人妖殊途,我也愿赌上千年修行搏上一把,可是……那一世是我负了她,合该她是怨的,可难得她竟是连怨都不曾有的,九天之上舍了那爱憎怨会。”黎陌卿将孟玄琰丑态尽收眼底,虽是陈述事实,却也狠毒一场,与那仙风道骨、济世救人之态截然相反。
“你可知她好好的九天玄女,为何平白贬下界受这一遭生老病死?”
孟玄琰望了眼药仙,忽然恨起他将要说的话来。
“不知。”
“因为她身为玄女却私下凡间,寻前世郎君,未果,还求那青帝偷偷点化那畜生。你猜后来如何?”他自顿了顿,继续说道。
“她在天帝知晓此事后还不思悔改,跪在凌霄殿外苦求,宁愿焚去一身仙骨也要与那畜生做一世夫妻。可惜竟还被人抛弃,你说她傻是不傻?”
“孟玄琰,纵是天帝也无法控制她的情感,你遇不到她,她本不该是仙的。”
“诛仙台生生抽去一身仙骨。业火滔天,可也没见她落下一滴眼泪。”
尾声、
九天之上,玄女手中执凡间史书,
盈盈间若有泪。
玄武三十三年,西征讨伐匈奴战事吃紧,当朝大将军孟朗临危受命,亲自带兵出征讨伐贼寇。为不负皇恩,早早地便于妻子慕氏分离,却不料一将功成却在乱战中被冷矢击中身亡,其妻终身未改嫁。
那日的火光真是刺眼得难受,魂离本体不肯归去,浑浑噩噩却遇了青帝,随青帝回九天做了玄女。我本不该为仙的,我还有情。
“师父,您说我还遇得见他吗?”
“他上一世手上染的血腥太多,戾气太盛,怕是不能为人。”
“师父,求您帮帮他。”
推门的声响乱了人心神,竟发现自己泪眼婆娑,还为着陈年琐事伤感。
青帝看了眼自己的徒儿,不着痕迹叹口气。“你不去看看吗?”
“师父,这几百年玄镜内还当我看得少吗?”
“你不后悔?他也是有苦衷。”
“世上皆是可怜人,皆有难处。师父今日怎么糊涂了些。”
青帝摇摇头,伸手理了理慕云初鬓边的碎发。“没大没小。”
“师父,我乏了,初儿恭送师父。”言语虽客气,手却没闲,揪着他长须胡子推青帝至门外,恼得这小老头一气之下跑到灵霄殿寻了天君。
灵霄殿内。“啊哈哈,当真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儿,仙界一大好笑事。”天帝听了青帝抱怨,笑得没甚的样子。
青帝气得瞪他一眼。继而说,“你以为那貘妖有什么好样子?三天两头跑到我的庙宇忏悔,吵得我脑仁疼。”
天帝闻言笑得更加厉害,“那,那你想叫我如何?”
“你看这小貘妖这些年也为地府阎君做了不少事,早早度他入仙道罢,小辈的事,咱们少掺和。”
“嘿,你这糟老头子,要不是你说要帮你那宝贝徒儿,又你那小药仙还成天下凡,要不是碍着天规天条,我也想帮你们。何苦当这恶人,让云初受那起子罪。”
“你说谁老头呢?你这老东西!”青帝一时气结,“下次再也不偷分给你初儿制的百花酿了。”自诛仙台焚骨下凡后,玄女酿的酒天帝便再没有半滴。
“罢罢罢,帮他成仙还不行吗?那个,下次酒还带给我啊。”天帝暗暗说一句,丝毫没往日威严模样。
玄女行至蟠桃园想看那满园桃花,却不想撞的人满怀,连作揖道歉。
“仙子,你看这满园桃花尽为你而开。”
“仙子,小神梦仙孟朗字玄琰。”
“仙子,你等等我吧。”
孟玄琰忙匆匆追着九天玄女而去。或许终能得个圆满,没有三生三世许诺誓言,但余生只有陪伴。
张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