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食物吗？
一、
白日里嘈杂的来往车辆声响，人造森林内的植物却未能听见旧时蛙鸣蝉声，夜间公园里来回扭动的人群，路灯下不知倦怠的跟随音乐一遍又一遍，仿佛这才是夏天该有的模样。落地窗镜折射着夏日炽烈恼人的阳光，伸手挡在眼前妄图削弱灼人的明亮。室内温度定格在十九度，裹紧薄被怪异的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挨个折磨着遥控器。千篇一律的节目风格不觉有些审美疲劳，夏季的闷热使得电视节目成了出气口，暗骂一声shit，索性关掉电视将遥控器粗鲁的扔在一边。站起身来准备拉上薄纱窗帘，空调环境中长期的颓废，忽地起身。大脑血液供养不足，天旋地转明亮的室内刹那现出大块黑色晕醒，勉强扶住玻璃并没有想象中的导热，手指触碰纱质面料的顺滑用力一扯，稍稍适应暗色环境。昏沉的仿若有人在脑中奏起金属摇滚乐，摸索着回到沙发重重坐下。电视某综艺节目的声音又传进耳中，不耐烦的睁开眼睛。沙发上的某生物嘎吱嘎吱的吃着零食，一边的可乐也已解决大半。随着节目效果主持人的各种搞笑包袱笑的不亦乐乎。甚是怀疑自己眩晕感还未散去，揉揉双眼。眼前景象令人咋舌，半人大小的生物毫无形象的摊卧沙发之上，丝毫不客气的将毯子裹在自己身上。双手握拳前后交叉，抬脚踢踢它。
喂，你哪位啊。
……。猛然掀开小毯子。我是你的妻子梅林啊。
瞬间惊觉的往后倒退两步，羊毛地毯褶子突兀的出现。颓然地往后坐倒在白瓷地砖上。一时间难以反映过来的大脑，只能愣愣的看着她。
不，我没有妻子。而且你还这么小。我打量着她，看上去完全是个九十岁的小女生。
自称梅林的女孩不以为意的蹦到我的身边，不客气的跨坐在身上。因为我被女巫施了魔法，所以变成了这样。
我仔细的观察着她，很好看，即使只有十岁大小。我并没有什么恋童的癖好，单纯的觉得她海蓝色的眼睛那么迷人不带有小孩子的稚嫩反而充满着无限魅力。但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我并不想和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做这些无聊的扮演游戏。从我身上不费劲的把她拎起来，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女生挣扎的蹦到地上。用孩童特有的烦人嗓音开始大喊大叫。
是的，我是个普通的单身男人。突然冒出来的孩子一定会让房东太太大怒的。慌忙地捂住孩子的嘴，安静。
我的肚子开始抽搐，从中午就没有吃饭。真是太饿了。咕咕囔囔的跑到厨房想要找些吃的，然而只有一些黄瓜青菜。真是糟糕的不能看，可怜的单身汉。
小女孩继续安静的在哪儿看电视，偶尔发出笑声。总体来说除了不请自来，她还是很乖巧的，该找个机会把她送到她父母那里或者总到警察局也不错。一边想着，一边把方便面袋撕开，却不曾想一下子面饼整块掉落到地上。惋惜的将它扔进垃圾桶，然而一直安静的梅林却突然尖叫着跑到我身边来。
你竟然浪费了食物。不可原谅。
我在那一刻真的感受到那孩子的愤怒，竟然感到害怕，虽然我的年纪足够做她的父亲。我只能好声好气的告诉她，下次再也不会了，才阻止她不依不饶的向我吵闹。
晚餐过后，梅林跑过来神神秘秘的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她扑到我怀里安静的就那么坐着，柔软的头发刚好抵在我下巴的位置，一阵酥痒。她只是说了一句我浑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不珍惜食物的人，只能变成食物了。然后我就真的变成了食物，一颗土豆，还是有些丑的土豆。当她把我放在镜子前的那一刻我还是不相信的。一个成年人竟然，就变成了土豆？
梅林拍拍我的土豆脑袋把我带出了家，偷偷的将我放在垃圾桶边上。和着一堆或者腐烂发臭或者异常难闻的变质生活垃圾的边上，真希望这就是一个梦，快些醒来吧。
她只是告诉我会有属于我的命运。真是糟糕。然后就离开了，没有人听到一个土豆的叫喊。
这条街上根本不会有人来。没有人会救我的。我现在只是土豆。街上那么冷，虽然有那么零星的人，可是压根不会注意。
我看到一位西装笔挺的先生经过，拎着牛皮纸袋，里面全是新鲜的食材。他略带嫌弃的离垃圾桶远了些，但我不能放弃机会。我不愿意在这里呆着了。
努力扭动自己不圆滚的身体，奋力往他袋子里蹦去。有点夸张是吗，一颗土豆。然而却是事实。很好我成功了，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为我欢呼鼓掌的。我就这么被带到了他的家里。
他匆忙的为自己或者还有妻子和孩子烹饪美食。哦，对了。我被放在了储藏间，他那时候还在纳闷为什么买了土豆，还是这么有点丑的土豆。
然而，有个陌生人的到来打乱这一切，不，是梅林这个坏心眼的小巫女。我只能躲在角落，看她巧言令色的留在这里，一模一样的套路，是的。那个可怜的西装笔挺的人也变成土豆。下一秒，梅林把他的土豆皮削干净，做成土豆泥，我竟然饿了。我贪婪的伸出身子想要闻闻那诱人的味道，突然，她向我这边走来。我知道她发现了我，可怕。
如果你看到了这些话，那你也是食物吗。
二、
我已经死去。尸体冰凉。炎热的气温我甚至不用思考就能够知道那熟悉的尸臭与腐烂。蝇蛆在我裸露的地方爬来或者是飞去。大面积的腐肉透着黑红的颜色，白色黏腻的虫卵不断拱起又放下。哪怕我已经死去也不免被这个场景而恶心。然后我已然死去无法做出呕吐的反应，即使我在生前也无法做到呕吐如此奢侈的事情，毕竟我在死前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如果胃液可以溶蚀自身，怕我早就被酸液腐蚀。我看到在我尸体周遭漂浮的那些女人，正围在它的一旁窃语着。夸张的做出各种表情庆贺着我的死亡。谁都没有胜利，即使摆出了胜利者的骄傲。我想他们也看到我了。
身体如坠冰窖，从内里凉透无法动弹。意识逐渐模糊时间在这里仿佛消失殆尽，心里却又清楚的知道。脑海中走马灯一样回想出各种场景，不禁舔舐一口下唇似乎还残有那般甜美。然后因长期脱水嘴唇早已干裂苍白的唇色甚至时隐时现出妖冶的青紫色。
那个女人的身体还真是美味呢。想要伸手抚一把唇瓣竭力回想感受柔软触碰肌肤的触觉。没有兽类猎食者尖利的獠牙和咬合力，还是将她的血管不费力的撕扯开。仿佛吃下三分熟的牛排，耳边幻听的还听到血管破裂的声响，入口温凉的血液喷薄在口腔。舌尖一扫，甜腥黏密的液体争抢着冲进我的口腔。勉强的保持着优雅，小口品味吞咽。滑过漫长的食道滋润干涸并且久未进餐的肠胃。逐渐血液开始没那急促的涌进，上下吞咽的姿势渐而变成吮吸。急切的想要将温暖都吞入腹中。手掌抓住那缓慢散失温度的躯体，在挣扎中丧失的力气也开始恢复。早已经习惯没有合适的刀叉餐具，从胸前抽出质地上好的的巾帕。食指微绕关节撑起手帕的一角，虔诚的在左右唇角擦拭。仿佛进行着盛大晚宴中的头菜，事实上也确然如此，槽牙费劲的摩擦着手骨。渣滓硌戳着口腔却不以为意。此刻全都化为果腹的食物。
其实她也是个可爱迷人的小女人呢。真是可惜再也尝不到这样可爱的滋味了。这样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啊哈哈哈，一阵沙哑的类似于狮狼走兽的笑声在这垂死人的口中发出。太久没有言语的发声部位迟缓艰难的呜咽出来，断断续续的说着。
......
气温开始恢复，虽然还是有些寒意。偶尔还能看到那些鸟类小兽的掠过，然而那些狡猾低等的生物丝毫都没有主动献身的意识。
雪莉这个胆小的女人似乎还在为上次的盛宴而耿耿于怀，哦，或许她也在怀念。固执的每天去周遭寻找那些嚼不烂的蕨根。要不是贪恋寒冷的夜晚她的身体温度，早该成为我腹中的食物，这才是她无上的荣耀。可能她也发现了我的意图，赤裸裸的像狮子看着可怜的兔子。
等待着雪莉回来，在这山洞中。我丝毫不担心她会逃走，没有人会走出这片地方。远处传来迟缓的脚步声，噢，她回来了。
简单的吃过那些苦涩的蕨根，真是无法想象我的肠胃为什么会忍受这一切。真是糟糕透了。可能我的眼神太过于阴霾，这个可怜的女人缩成了一团，她还是那么可爱。有些歉意地向她靠近，微微鞠下身子，毕竟我是一个优雅的绅士。可她那隐烁的眼神却在嘲笑我一般，一把抓过她裸露的手腕。解开她胸前的衣扣，仔细瞧着人眼神里那无助又惊慌的样子，可实在是让我爱得发狂。粗鲁的发泄完自己的欲望，光滑的皮肤让我体会到文明与希望。
可是温热的躯体渐渐丧失那让人迷恋的温度。眼前人翻白的眼珠，我的手竟然紧紧的箍在她的脖子上。我杀了雪莉，为什么。
这里的时间过的没来由，而我的记忆也越来越差，坐在一边想了很久终于记起。因为她，雪莉这个吃里扒外的女人竟然想要杀我。我当然不会让她得逞，在她拿出小刀的那一刻，我将她狠狠的掐死。然而掉落出来的只是一朵有些萎的雏菊花。
当然，我是个绅士。我将那朵花也吃掉了。伤心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把雪莉也吃掉。
我可爱的女人，这是我对你的歉意，就让我吃掉你而你成为我高贵身体的一部分用来弥补我对你的歉疚。
.......
糟糕....艾琳已经快要醒过来了。查理，你真的，要这样吗，也许，也许明天就会有人找到我们了。颤抖的声线无不显示出她现在的紧张。
手中的石块，冻手而又刺骨却又硬生生有种烫人的温度灼着手心。心中不免有些恼火的瞪着胆小的雪莉，在我眼中活脱像只受惊的兔子。
闭嘴，想要活下去的话。或者你可以先成为我们的食物。
惊恐的神色布满她那张精致的脸上，即使那本来乌黑秀丽的头发已经蓬松显出枯槁的样子。冰霜雪花在她眉毛上凝固，看上去就像长了一对奇怪的白色眉毛。或许她真是只兔子。
沉睡的艾琳有了苏醒的迹象，我不会让她醒来的。饥饿感充斥整个大脑，胃部再也接受不了放弃任何一份食物。这样实在是太过于罪恶，即使是上帝也会同意的。真怀疑雪莉这个胆小的女人竟还有多余的力气来思考那些罪恶感。是不是她就是那个该死的偷吃者。作为看客你无法指责我，在这个时冷时热不见天日的地方。
调整了下手中的石块，向着那个可怜却不再有用的女人不带一丝犹豫的敲砸下去。一声闷响连呼喊都不会发出，安静的结束她着无用的人生。或许不，他能够为我而食用便是她此时的价值。温热的血液从伤口处喷出，脸上一热很快就结成猩红色的冰渣。顺手在那处摸上一把，快速的抹到雪莉的脸上，带着戏谑的古怪微笑让着胆小的女人尽早适应这法则，死亡法则。
感谢上帝，今天又能够有这美味的食物。请我的主啊，快点解救我吧。双手合于额前，虔诚的做完祷告。抓起食物的胳膊向雪莉走去。看她勉强屈从的吃下那些食物。
哦，亲爱的，你这样是对食物的不尊重。狡黠的微笑挂在唇边，是会被惩罚的我可爱的女人。
......
可恶，我是马希尔.查理，这里有人吗。
除了一同被圈禁在这里的同行者，没有其他人。我是马希尔.查理，某天早上被人从晚宴的路上劫下来丢在这片古怪的地方。这里随时变化的温度，要不热的难受，要不冻死人。而且这里还有一位病人和两位可爱的女士分别叫艾琳和雪莉。
骤降的温度每个人都不太适应，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山洞。我将西装外套脱下来盖在其中一位女士的身上。无论什么时候，女生优先。没有食物甚至找不到水源，那个病人很快就死去了。我们怀着难过的心情将他埋葬，我还为他念了赞美词。可是心中却因为他的死又有一些高兴，这样两位女士找到的食物就够分了。
不不不，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念头。
但是可怕的事情还不止这些，我们在这里遇到了一只会攻击人类的不知名动物，三个人一起努力才将它杀死。我们本可以放过它的，可这蠢笨的低劣生物将艾琳弄伤了，伤口大量冒出鲜血。猛地拿起石头砸在它的脑门上，鲜血混杂着白色的物质迸溅在我的脸上。真是个可怕的地方，我为我的杀生行为而感到羞耻。毕竟我是一个绅士。
随后我们将这个动物吃掉了，不管怎样食物还是重要的。可怜的艾琳受了重伤，虽然这个蠢笨的有些庞大的生物够我们吃好几天，但是我们却没有药品去救治她，她不会要死了吧。每天雪莉都会小心翼翼的给她喂食物，然而没有用处，她是不会好了。
我的那份食物已经渐渐吃完了。长久的饥饿感倒没有什么，一旦获得了一些食物就想一要再要。饥饿感已经快让我丧失了理智，我将目光瞄向雪莉。用花言巧语骗取和她一起共进食物。两个人只能加速食物的需求，我只能将目光瞄准到艾琳的那一份。可是雪莉却厉声组织了我，好吧，我是个绅士。
没过多久，我终于还是将她的食物骗到手。满足的感觉让我坠入神降的喜悦感。可是食物任然不够吃，我甚至怀疑是不是雪莉偷吃了，可是她还是那么消瘦，并且我观察了好几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好吧，但愿是我自己想的太多。
这几天都没有进食，各种想法在我脑中乱飞，我甚至出现了幻觉。幻觉艾琳变成了一头鹿，下一秒就变成了美味的秘制鹿肉。这个可怕的念头最终驱动着我杀死了她。
.....
我已经死了。艾琳和雪莉在一旁看着我死去，我知道的。带着疯狂的恨意我扑向那两个魂灵，即使死了，你们也无法嘲笑我。卑微的食物。
下一刻我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那些来回的护士医生看都不看我只是来回走。我想让该死的他们停下来，可是我的身体被束缚在铁床之上。我想要呐喊想要控诉可是却昏沉的发不出声响。这完全是个阴谋。
他们嘀嘀咕咕的说着我又臆想症，难道我是个疯子吗。
他们将我退进手术室，救命，他们想杀了我。
黑色的手术室并没有开灯，我就这么被推了进去。整个室内都混杂着药水和血液的气味，我熟悉极了。他们安抚我说这只是小手术，骗人，我听到了让们说终于又可以吃东西了。
谁来救救我。银白的手术刀划开我的喉管，我看见那两个贱人在笑。